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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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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煜的臉色鐵青,從小到大,他都是老師和家長眼中的乖寶寶,雖然成績不是最突出的,但絕對是最老實的,如果他撞了老師,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乖孩子對老師的固有懼怕是抹殺不掉的,即使他在陰間生活了這麽久。

曾千瑞上下打量著張煜,篤定地說:“我確定其中一個就是你,那天你好像穿了件……對,白色條紋的襯衫,下面是學校的統一校服褲子,看起來特別不搭,所以我現在對你還有些印象。”

張煜的臉快變成鍋底了,他那身校服自打軍訓之後就沒再穿過,更別說上半身穿著顯身材顯氣質的襯衫,下半身穿那陳年破爛褲了。

除非讓他在裸?奔和這身搭配中二選一,否則他絕對不會穿成那樣出門的。

程喬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問題,她問曾千瑞:“你確定那天撞倒你的人是張煜?”

曾千瑞再次打量張煜,肯定地點頭。他當了這麽多年教師,記人的本事早練出來了。

“那天他撞了你之後發生了什麽?”程喬繼續問。

曾千瑞有點生氣地說:“他和另外一個男同學兇神惡煞地瞪了我一眼,要不是他穿著校服褲子,我還以為他們是來學校打劫的。”

“我,我還瞪了你?”張煜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把老師……呃,即便是不認識的人撞倒而不扶起來就很不符合他從小到大的做人準則了,結果自己沒道歉,反而兇狠地瞪人家?

開什麽玩笑!借他三個膽子他也幹不出來這樣的事啊!

見張煜一個勁兒搖頭擺手,程喬眉頭皺了起來。

“你還記得另外那個男生長什麽樣嗎?”程喬問。

曾千瑞想了半天,不確定地說:“跟他個頭差不多高,看起來比他年紀大幾歲,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西裝上衣,那個顏色……黃?要麽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是不是頭發有點長,乍一看有點兒邋遢?”張煜顫抖著聲音問。

程喬看向他,張煜卡殼似的一點一點轉過腦袋,口舌不利索地說:“那個,那個人應該是我們宿舍老大,看著像個老大哥,其實就比我們大一歲,長得顯老。他那件黃不黃紫不紫的西裝是他前女友送他的,他一直舍不得扔,當寶貝似的,從來不舍得拿出來穿……”

“你們老大人怎麽樣?”大豆問。

“老好人一個,因為年紀比我們大一點兒,平時特別照顧我們,我們拿他長相開玩笑他也從來不生氣,哦,對了,他還是我們班大一的班長,後來因為期末考試掛了兩科才不得不卸任的。可包括後來的班長在內,心底都把他當我們班的老大,要是班上有什麽活動,他嚷一嗓子比班長跑斷腿都管用。”

當過班長的人心裏對老師有天大的意見,表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尤其還是那麽一個同學和室友都很認可的人。

這樣一個人,外加張煜這種一看就橫不起來的乖乖寶,會在撞倒一個看起來隨時要斷氣的人時惡語相向嗎?

“程……不是,安琪,你要相信我啊!我一周前和你在一起啊,你快幫我跟曾老師解釋一下,撞他的那個不可能是我!”

程喬抿著嘴沒吱聲,事實上,陰陽之間的時間如何換算她還沒弄清楚,張煜在陰間待了幾個月不假,並不意味著他在陽間度過了同樣長的時間。

不過這並不是她思考的重點,假如真是張煜撞倒了曾千瑞,張煜沒有否認的必要,這裏又不是學校,曾千瑞又是個半死不活的生魂,回不回得去都兩說,張煜就是承認了,曾千瑞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由此可見,要麽是曾千瑞認錯了人,要麽就是這其中有某種他們不曉得的隱秘。

“張煜。”

“哎!”張煜下意識立正看向程喬。

“你和你們宿舍老大之間,有沒有什麽不為外人知道的秘密,比如,你這次來陰間……”

程喬的話還沒說完,張煜立馬點了頭。

“有有有!我一開始在網上看到那個地府一日游帖子的時候,老大也在宿舍,我還特意給他看了一眼,他說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更沒有地獄!後來我到處打工賺錢,他問我是不是遇到難處了,我猶豫了好久才告訴他想報名地府一日游,他還義正言辭地說過我!”

“這麽說,他是絕對不可能報名參加地府一日游的,對嗎?”程喬盯著他的眼睛問。

“那當然……”張煜想到了什麽,嘴巴動了動,小臉快速皺成了包子,“也不一定,他本人是肯定不會參加這種騙人游戲的,但如果他發現我在參加一日游之後不見了的話,他說不定會報名來找我!”

曾千瑞弱弱地開口:“發現你不見了應該第一時間報警吧?”

程喬面沈似水:“如果警察找不到呢?”

所有人都楞住了。

是啊,警察能把被拐進山窩窩裏的人救出來,卻不能把身陷陰間的張煜挖出來。

張煜一個大小夥子,平時活動範圍相對固定,家庭條件普通,家裏從上到下都沒有仇人,這人突然失聯八成是自己出去玩了,警方不會在他身上浪費過多警力,除非能證實他的確失蹤或遇到危險了。

老大沒準對警方說過那個帖子,可地獄游這種事,他自己都不信別人又怎麽會信呢!警方也許針對發帖人展開了一系列的調查,卻沒發現蛛絲馬跡,時間一長自然不會追著這條線再查下去。

老大和張煜同住一個屋檐下,很了解這個小兄弟,知道他這段時間忙著賺錢是為了報名參加地獄游。為了找到自己的室友,也出於一個前班長、班級核心的責任心,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去報名,看看發帖子的人背地裏搞什麽鬼。

張煜那張臉跟扔進七彩調色盤的變色龍一樣,就沒停下來過。

“他,他不會也來這邊了吧?”

張煜是出於好奇才會報名參加地獄游,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真的來了地獄之後並沒有太多恐慌,反而是興奮和好奇更多些。

他的運氣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先是困在深山老林裏迷失了一段時間,剛走出來就碰上了好心勸他又肯庇佑他的程喬和大豆,那些覬覦他活人身份的鬼根本沒機會傷害他,現在他成功隱藏了活人的氣息,可以像普通亡魂那樣在陰間隨意走動。

如果老大也來了這邊,是否有他一樣的幸運?

張煜越想心越涼,整個人呆若木雞,連話都不會說了。

程喬看看他,再看看一頭霧水的曾千瑞,心裏升起不太好的感覺。

“小……安琪,你說他在學校裏碰到的那兩個人會不會根本不是張煜和他們老大?”大豆的智商尚且在線,還能和程喬一起動腦分析。

程喬點了點頭。

“餵,姓曾的,學校裏那麽多男生,說不定誰和誰就撞衫了,你怎麽那麽肯定那兩個人就是張煜和他們宿舍老大?會不會是巧合,你碰上了兩個和他們長得很像的人?”大豆兇巴巴地問。

曾千瑞哆嗦著點頭,“的……的確有這種可能,可能就是我……是我認錯人了!”

程喬無語地拍拍大豆肉呼呼的腦袋。曾千瑞被那一頓暴揍嚇壞了,兇他是問不出什麽有效信息的。

張煜搖著腦袋,喃喃地說:“不可能的,老大那件西裝全校只有一件,是他前女友手工課上親手做的,別人絕對不會用一模一樣的衣服,老大也不可能把那件衣服借給別人穿……”

“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程喬快速將掌握的信息過了一遍,漸漸捋出了一條線索,“那兩個人就是張煜和他老大,但也不能說是他們。”

這回連大豆都傻眼了。

“小……安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就是又不是的?”

程喬看了張煜一眼,轉向大豆,說:“你還記得剛見到張煜的時候嗎?”

大豆點頭,那天它還以為自己要見到冥大人,激動壞了。後來發現認錯了人,生氣慘了。

“張煜,你說你來陰間以後,腰上系了根紅繩是嗎?”程喬問。

張煜猛點頭,指著自己的腰,說:“你看,它還在我腰上系著呢,我總覺得這東西是我回去的關鍵,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解下來……”

剛才就覺得不太對勁的曾千瑞猶豫著舉手:“那個,我能不能先問問他說的地獄游是怎麽回事啊?”

程喬:“……”光顧著分析問題了,忘了曾千瑞還不曉得張煜是活人這事。

不過曾千瑞本身就是活人,雖然隨時都可能斷氣吧……

“咳,他的情況和你差不多,也不能算死人,只要找到對的方法就能把他送回去……你也一樣。”程喬沒有解釋的太詳細,曾千瑞卻也聽懂了。

他那雙沒什麽精神的眼睛裏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這麽說地府一日游真的可疑讓活人來到陰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可以在桃子……我可以直接過來找她,何必耽誤這麽多時間呢!”

程喬:“……”

她突然有點兒頭疼,這個曾千瑞能不能暫時從他和桃子的老爛愛情故事裏出來一會兒啊!沒聽他們說地獄游有問題嗎!

“如果你真的參加了地府一日游,那你確實會來到這裏,而陽間還會有個一模一樣的你,撞了人還惡語相向。”程喬冷冷地說。

曾千瑞和張煜同時一震,名為“你在逗我玩嗎”的表情同步爬上了他們的臉。

“我可是肉身過來的!陽間怎麽可能還有一個……唔!”

張煜的話被大豆一翅膀扇了回去,大豆氣急敗壞地在他臉上踩了好幾腳,恨不能把他的臉當成雨天的小水泡兒。

“你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喘氣的啊!我叫你嚷嚷,我叫你嚷嚷!”大豆踩得很用力,張煜那張臉肉眼可見地奔著毀容的大道狂奔而去。

“你也小點兒聲吧!”程喬快被這倆人氣瘋了,幸好他們所在位置足夠偏僻,來來往往的就他們幾個,否則張煜是活人的消息傳出去,他們做再多偽裝都是徒勞。

不過……

她的目光一點點轉移到兩眼發直的曾千瑞身上,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註意力放在張煜身上的曾千瑞難得敏銳了一把,一轉頭就對上了程喬“殺人滅口”的眼神,嚇得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停搖頭表示自己不會把剛才聽到的話說出去。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程喬心底嘆了口氣,把張煜的經歷原原本本告訴了曾千瑞。

這回輪到了曾千瑞成了變色龍,那張平凡的臉一變再變。一開始或許還在懊悔自己怎麽沒早點兒知道“地府一日游”的存在,後來就成了慶幸。

對於他這個心死的人來說,死亡本身並不可怕,尤其在知道地獄和靈魂真實存在的當下,他更覺得死亡是他和桃子重聚相守的最佳選擇。

然而“死”了之後陽間還有個一模一樣的人頂著你的身份東搖西晃就很可怕了,曾千瑞恨不能在張煜的臉上和身上盯出個窟窿,來否認自己之前的判斷,可不管他怎麽看,眼前這個年輕人都是當初撞倒他的人之一。

“人有靈魂,那……這世上是不是也有妖怪啊?”曾千瑞心有戚戚焉地問。

大豆猛地轉回頭,兩只豆子眼差點兒飛出來給這位腦回路有缺陷的大哥來個透心涼。

曾千瑞:“……”

算他沒問,妖怪什麽的,明明眼前就有一個!

程喬倒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太可能,妖怪並不像電視劇裏演的那麽神通廣大。”

大豆後知後覺也反應過來了,頓時把一對白眼翻上了天。

“開什麽玩笑!我們妖修能化成人形已經是老天開恩了,還想隨意幻化,你志怪小說看多了吧!只有修道有成的大妖才能變換自己的人形,可人家修行了上千年,要換也換個帥一點的,就他?”

大豆嫌棄地上下打量張煜,這小夥子吧,你不能說他醜,可他也確實沒帥到讓大妖怪眼饞的地步。

當盤菜吃都嫌他牙磣。

張煜很想為自己的長相代言,可一想到宿舍老大那張過於成熟的臉,又覺得大豆說得有道理。

妖怪腦子進了水才會變成他倆的模樣,要錢沒錢要家世沒家世要女朋友沒女朋友的要臉沒臉……但凡有選擇,張煜自己都想換個牛叉一點的身份活著。

“如果不是……那我遇到的那兩個是什麽?”曾千瑞看看大豆,實在沒敢把“妖怪”兩個字說出口。

“這恐怕要問那個神秘的發帖人才知道的。”程喬涼颼颼地瞄了張煜一眼,張煜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現在你可以說說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了吧?”見張煜要說話,程喬又補充了一句,“你落得現在的窘境,八成是那個人故意設計的,你想清楚再說話,我懶得問第三遍。”

張煜一噎,想起之前自己義正言辭地說“簽過保密協議”,就覺得諷刺。

“那個人看起來比我大一些,三十多歲?四十出頭?哎呀,我也不太會看人,”張煜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光瞟到曾千瑞,立刻指著他說,“跟他差不多吧,但是比他帥一點兒!”

程喬快速在腦子裏過了遍照過面的邪修們,貌似都能對得上。

“有沒有更具體的,比如某種讓人一眼就註意到的特征?”

張煜摳著手指頭想了半天,無力地搖頭,“我記不太清楚了。”

大豆的火氣快把它那個不大的腦袋燒冒煙了。

“我說你這腦袋是不是木頭啊!那麽大個人把你從陽間送來陰間,你就記住人家長得‘有點帥’?就你這腦容量還簽哪門子保密協議,你就是到處嚷嚷都說不明白害你的人是誰!”

張煜很委屈:“這事不能全賴我啊,我就跟他見過一面,就是他送我來的時候。他施法的房間很黑,就點了一根手指頭粗的蠟燭,屋裏還掛了很多幔帳,我根本沒機會近距離看他!”

“你連人家長了幾只眼都沒看清就敢把自己小命交到人家手上,你還說你不是煞筆!”大豆掄起肉翅膀一頓扇,打得張煜哎哎慘叫。

“好了!”程喬揉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腦細胞還沒過勞死就要被這些家夥吵死了,要是冥在的話,眼前這些問題早就有結論了,她何必跟這些智障討論!

嫌棄歸嫌棄,該動的腦筋一點都不能節省。程喬重新將張煜的經歷過了一遍,最終,她的目光落到了張煜的腰上。

“你說那個紅繩還系在你腰上?”

張煜立即點頭,邊從自己的腰上解下來個什麽。

程喬三人大眼瞪小眼盯了半天,還是什麽都沒瞧見。

程喬問曾千瑞:“你能看到那根紅繩嗎?”

曾千瑞搖頭,他什麽都沒看到。

程喬眉梢挑了挑,曾千瑞是生魂,既具備鬼魂的特質又兼具活人的特征,如果張煜身上綁著的紅繩是真實存在的,她和大豆兩只鬼看不出來,曾千瑞應該是可以看到的。

可曾千瑞也看不到那根救命的紅繩。

程喬再三確認曾千瑞還活著,然後轉回身凝重地對張煜說:“恐怕從你交錢報名那一刻,那個人就沒打算讓你活著回去。”

張煜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不可置信地抵抗著:“不……不可能吧?我和他無冤無仇,我還交了那麽多錢,他沒道理害我啊!”

大豆恨鐵不成鋼,“變態害人需要理由嗎?邪修殺人需要借口嗎?你真是蠢的無可救藥了!”

張煜眼圈泛紅,扁著嘴一言不發。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勉強算得上順風順水,接觸過的人也都很善良,他當然知道人心險惡,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己撞上。

還是在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上。

“我不敢保證下面說的是事實,這只是我根據目前情況推測出的最合理的解釋。”

見張煜點了頭,程喬才繼續往下說。

“你身上那根我們都看不到的繩子,很有可能不存在,我做過人,也做過鬼,只聽說過鬼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還沒聽說過活人能看見鬼魂看不見的繩子。曾老師是生魂,活人能看見的東西他一樣能看見,他也看不見你的繩子,說明那繩子只有你一個人能看見……”

“這,這怎麽可能呢!”張煜舉著“繩子”,一臉的茫然,“它明明是真實存在的啊,我看得到,也摸得到,怎麽會是假的,怎麽可能不存在?”

“你現在該思考的難道不是為什麽只有你能看到它嗎?”大豆翻了個白眼,對這孩子的智商徹底絕望了。

張煜小心翼翼地將繩子捧在掌心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這就是根真實存在的繩子。

“是啊,為什麽只有我能看見,你們都看不見呢?”他喃喃地說。

“你應該知道催眠吧?”程喬淡淡地說。

張煜一楞,隨即點頭,催眠什麽的,他沒經歷過,卻也在各種影視作品和小說中了解得七七八八。

“我猜測你這種情況應該和催眠有關,或者說和類似催眠效果的某種法術有關,那個施法的人給你‘催眠’,讓你相信自己身上綁著能隨時回到陽間的紅繩。可這根不存在的紅繩根本不能帶你回陰間,所以當你拉動它的時候,它就斷了。而你也不會懷疑紅繩和施法的人有問題,只以為是自己操作不當才導致自己被困在陰間。”

程喬的分析有理有據,張煜再怎麽難以接受還是覺得……有那麽點兒道理。

“那……陽間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是怎麽回事啊?”張煜問。

程喬搖了搖頭,這也是她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張煜的的確確是血肉之軀,這一點她會認錯,其他魂魄也不會認錯,有人企圖攻擊張煜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既然他的肉身來了陰間,陽間那個他又是什麽東西?

總不會有人整容成他的樣子吧?

要麽,換臉?

程喬皺了皺眉,自打告別陽間,換臉這個詞兒就離她越來越遠,以至於都快被她遺忘了。要知道當年邪修就掌握了各種各樣的換臉秘術,冥也有類似的換臉技巧,說起來有些可笑,在他們這類人看來,換臉可能比整容還容易些。

可問題還是在於對方設計了這麽大的圈套,就為了把張煜這種毫無存在感的人坑到陰間,再通過換臉變成他的身份?

圖什麽啊!

即便是邪修,對付凡人的手段也不局限在各類邪術之中,像張煜這種小人物,直接弄死毀屍滅跡再通過換臉來搶奪他的身份,豈不是比大費周章把他連人帶肉身送來陰間容易得多,也更不容易出紕漏麽!

他們就不怕張煜祖上燒高香,一不小心回到陽間?

“我的腦子有點兒亂……”張煜不太聰明的大腦顯然無法理解邪修的所作所為,整個人郁悶的縮在角落。其實他更擔心假冒他的人會傷害他的父母,畢竟在所有認識他的人裏,父母才是最容易看出他是真是假的人。

“程……安琪,求求你想辦法送我回去好不好,我實在放心不下!”張煜眼圈通紅地望向程喬,他全部的希望,他全家人的性命都押在程喬身上了。

程喬沒說話,顯然還在思考事情。

大豆站了出來,狠狠扇了他一翅膀。

“我們要是有辦法早就把你送回去了,還會讓你跟這兒當拖油瓶?你說話過過腦子好不好,陰間又不是我們開的幼兒園,說讓你放學就把你放回家!”

然後它轉回身,安撫程喬:“你也別想那麽多了,陽間的紛紛擾擾有上面的人頭疼,咱們還是先辦好手頭的事吧。”

它邊說邊沒好氣地打量張煜和曾千瑞,本來一個張煜就夠她們煩的,現在又多了個曾千瑞,這家夥更麻煩些,到底是生魂,不盡快送回去妥妥得咽氣。

可看曾千瑞那德性,不找到他的桃子,他是不會心甘情願回去的。

天大地大,他們上哪兒找桃子去!

“反正都是找人,碰運氣吧。”程喬長長地嘆了口氣,人家都是一死百了,她可倒好,死了之後也不得安生,以前好歹有一幫兄弟幫忙,現在只有她和大豆相依為命,以她倆的戰鬥力,實在奶不起這個坑爹的團啊!

再次出發的隊伍明顯沈默了許多,曾千瑞想念桃子,對著空曠的陰間望眼欲穿;張煜擔憂父母,那張尚顯稚嫩的小臉皺出了十八個褶;程喬既掛念冥的處境又想著那幾個吃鬼的家夥還得管著隊伍裏的兩個拖油瓶,連柳齊三人的事都顧不上想了;倒是大豆比較輕松,誰讓它加入這個隊伍純粹是在陰間修煉得太無聊呢。

無論找誰,這條路都走得讓人內心絕望,每一天,程喬都會拿出一點時間觀察曾千瑞,生怕這個生魂突然變成死鬼,可不知道陰陽兩界的時間不對等還是這家夥天賦異稟,十天過去了,曾千瑞竟然還是個生魂。

“你是在你家暈過去的?”程喬問。

曾千瑞點了點頭,他去學校辭職之後就窩在自己的房子裏,再沒有出去過。

“別人有你家鑰匙嗎?”見曾千瑞不是很明白她這個問題的目的,她換了種問法,“你暈倒之後,有沒有可能被人發現?”

曾千瑞想了想,“有一個,是桃子學校的老師,我在那邊任教的時候我們關系很好,我在他家留過一把備用鑰匙。”

可備用鑰匙始終是有備無患,關系再好也不會沒事拿著鑰匙去朋友家看看對方是死是活,尤其兩人已經不在一所學校任教,平時見面的機會又不對,對方能不能察覺到他暈過去還是兩回事。

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如果有人把曾千瑞的肉身送到醫院,他沒準能多撐幾天,只要他的肉身不斷氣,曾千瑞始終都是生魂,至於最終還能不能回得去就看他的運氣了。

“其實他這種情況,我倒是想到了一種解救的辦法。”大豆說。

程喬急忙問什麽辦法,大豆撲扇著翅膀,說:“一般情況下,生魂是不會進入陰間的,但你也看到了,生魂在這邊並不是什麽稀罕物,總會有那麽幾個倒黴鬼陰差陽錯跑到這邊來,而他們回去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那邊有人替他們叫魂,他們就有很大概率能回去。”

大豆深思了片刻又補充道:“當然了,這個叫魂也是有講究的,不是誰都能叫回去的,必須得有點兒道行的人配合某種法術才能生效。”

程喬一聽頓時無奈了,先不說曾千瑞的肉身有沒有被人發現,即便他被人發現,對方也不見得會想到找專業人士給他叫魂吧?他可是硬生生把自己折騰病的,除非有高人機緣巧合看到他的慘樣,否則正常人都會以為他是病入膏肓而昏迷不醒。

碰運氣這種事……

曾千瑞的運氣大概都用在死後跑來陰間這事上了。

攜帶的食物再多也有吃完的一天,在程喬感覺自己的修為再上一個新臺階的同時,他們不得不到附近的村落去打劫食物了。

張煜和曾千瑞兩個勞動力被派去地裏偷饅豆,程喬和大豆則偽裝成過路的人去村子裏打聽她們要找的所有人的線索。

細細算來,程喬要找的人數量多的有點可怕,冥,柳齊,奧斯卡,言渺,外加個被曾千瑞形容為美若天仙然而程喬和大豆根本不曉得長什麽樣的桃子,以及大毛那一家四口。

按理說目標這麽多,打聽起來能容易點兒,奈何這些人很可能各自分散,在大海裏撈一根針和撈十根分散的針,難度絲毫沒有降低。

程喬耐著性子依次形容要找這幫人的特征,先把她見過的人說了一遍,最後才說到她根本不認識的桃子。

沒想到一直在搖頭的村民竟然點頭了。

“漂亮的姑娘啊,我還真見過一個……”村民的表情一轉,仿佛回憶起了某個仙女。

程喬:“……”

她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幾經換臉而變成真?仙女的飛雪,甭管她為人如何,那張臉絕對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她就不信桃子能長得比飛雪還漂亮。

這幫人如此驚艷,只能說他們沒見過真正的大美人。

“那姑娘是上個月來的這邊,我這輩子,連生帶死都算上,就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女人!和她一比,那些明星什麽的根本沒法看……”

村民開始長篇累牘的讚美,程喬好幾次想打斷都沒找到機會,無奈之下只好耐著性子聽對方誇,等他誇累了自然會說正事。

“那個姑娘,傾國傾城啊!”村民再度感嘆著。

程喬扯了個僵硬的笑臉,別的不說,在一個女孩面前誇另一個女人多麽多麽漂亮真的合適嗎?她沒動手揍人已經算是休養相當好了吧?

“你要是問別人啊,我還真就不一定記得住,不過那個姑娘實在太好看了……”村民抹了抹嘴角可疑的痕跡,總算收斂了一兩分。

“那天我在地裏摘饅豆,正好看到那姑娘從那邊的地裏經過。”他邊說邊指了指村子側面的小路,而路對面的饅豆地裏,正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鉆來鉆去。

程喬:“……”

雖然那個帶著記憶輪回的男人說饅豆是整個陰間的生靈所共有,她還是覺得,被人家發現他們偷東西不太好,於是跨前半步,擋住了村民的視線。

不過她這個動作有點兒多餘了,村民滿腦子都是那日對美貌女子的驚鴻一瞥,根本沒註意到地裏有人在偷糧食。

“她離得遠的時候我只瞥到了個人影,就覺得這姑娘與眾不同,禁不住直起身來瞧個清楚,美啊,太美了!”

村民又雙叒叕陷入花癡狀態。

程喬快要翻白眼了。

身為一只蝙蝠,大豆實在不能理解人類看到漂亮異性就眼直花癡的屬性,對它而言,全天下的蝙蝠都長得差不多嘛,洞裏一枝花還不是和它一樣烏漆麻黑的。

“你有沒有跟她說話?她去了哪裏?哎呀,除了誇她漂亮,你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廢話?”

村民猛地擡頭瞪了它一眼:“你個小畜生,輪不到你玷汙我的女神!”

大豆:“……”

誰特麽給你的勇氣罵老子!老子會說話的時候你上輩子都不知道在哪個坑裏泡著呢!

這些罵人的話被程喬眼疾手快地捂了回去,程喬抱歉地笑笑,示意村民繼續說。

村民“哼”了一聲,“那姑娘就是路過村子,既沒進村裏休息,也沒跟人說過話,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你們走吧!”

他說完背著手氣咻咻地離開,完全不理會程喬的挽留和大豆那“唔唔唔”的叫罵。

“哎呀,你捂我嘴幹嘛!”大豆氣得七竅生煙,它好歹也是修行陰陽兩世的妖,哪個見了它不得恭恭敬敬問個好!就算是邪修見了它,不到萬不得以也不會撕破臉。

那個村民哪來的勇氣敢罵它畜生?信不信它分分鐘撕爛他那張臭嘴!

“行了!”程喬也有點兒火大,她也是發揮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才把前面那些嘮嘮叨叨的廢話挨過去的,眼看說到重點了,被大豆一句話給噎沒了。

看村民離開的神情,她再怎麽說好話恐怕也沒用了。

“這村子裏有上百人,咱們可以去問別人,幹嘛非問他!”大豆還是氣得難受。

程喬看看村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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